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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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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回頭,看到了五匹馬。馬匹上面坐著涅克斯,四名男子跟隨在他的後方。四名男子裏有一名是肩上背著長劍,看起來沈默寡言的那個馬夫,妮莉亞便坐在他的背後。在亮處,我看到妮莉亞的臉上滿了淚痕。可是勇敢的妮莉亞毫不在乎地擦去臉上的淚痕,投給我們一個笑容。

涅克斯往我們這邊走來,說道:“準備好要出發了嗎?”

哦?換了一種口氣了哦?是因為到了外面,才換成這樣的口氣嗎?這也難怪,每一個經過的市民看到了這麽多騎著高大馬匹的男子聚集在此,不免會投以異樣的眼光。

因為看到杉森一時回不過神來的表情,於是我就先開口回答了。

“我們準備好出發了,涅克斯先生。但是我們要去中央廣場,可不可以請涅克斯先生幫我們帶路呢?”去,涅克斯心裏一定在這樣臭罵著。哈,中計了吧?但是涅克斯卻一反常態,用冷靜的,甚至有些溫和的口氣說:“要到中央廣場是嗎?我知道了。跟我來吧!”

“那就勞駕您了。”

我、杉森還有涅克斯開始慢慢移動腳步。妮莉亞和另外四名男子也用平穩的步伐跟在我們後面。

後方一行人的步伐較為緩慢地行走著,可是涅克斯依舊是一臉的平靜,他開口對杉森說:“天氣很好吧?我覺得還是秋天比較好!”

杉森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慢吞吞地回道:“我喜歡冬天。”

涅克斯嘻嘻笑著,接著又說了一些話。不管是誰看到這幅景象,都不會認為是兩群敵對人馬走在一起的模樣。他媽的,這個叫涅克斯的混蛋。

※※※

在涅克斯的帶路下,我們一路走到了中央廣場。涅克斯不斷地和杉森或我說話,都是一些禮貌性,溫和的談話。我真想對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杉森呢,根本就是懶得理他,不然就是慢吞吞地說幾句應付他一下,我則是毫不留情地和他對答。

“修奇?你說你是蠟燭匠?”

“是啊。我是蠟燭匠。您想想看。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從這個觀點來看,我是非常以身為蠟燭匠自豪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職業叫盜賊。啊,真是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跑去做這種醜陋的職業呢?啊,當然這其中有些人是逼不得己去做小偷的。但是那個靠再次從這些小偷身上掠奪來維生的盜賊公會會長,根本不夠格當一個人,應該說他是胡作非為、令人作嘔的卑鄙小人。涅克斯,您認為呢?”

“……你是這麽想的啊。嗯,好吧。我們姑且不談這件事,你看太陽己經快下山了啊!”

“是啊。太陽快下山了呢!這代表著接近小偷開始活動的時間了。這樣說來,盜賊公會會長當然會看著下山的太陽,開心地咧嘴而笑。我的小偷們啊,看著紅色的夕陽,磨亮你們的刀鋒吧!現在出發把填飽我肚子的寶物偷回來吧!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這種歌在傳唱著。說不定比紅色的夕陽更紅的舌頭,正在咕嚕咕嚕地滴著口水呢。您難道沒有那麽想過嗎?”

杉森開始咯咯笑了出來,涅克斯依舊一臉平靜地說道:“嗯……當然也是有那種可能的。啊,看到那邊那棟建築物了嗎?那是路坦尼歐大王的紀念館。”

“是啊。所有的市民看到路坦尼歐大王紀念館,都會想起並讚頌讓我們有一個國家的稱號,也就是在這塊大陸上建立我國的路坦尼歐大王。但如果是盜賊公會會長看到這棟建築的反應,大概只是把它當成是一棟毫無用處的廢建築吧。因為他會認為一棟屋子裏沒有可以偷取的東西,是不配稱做屋子的。本來嘛,他那種醜陋的本性,怎麽可能會有景仰歐坦尼歐大王紀念館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所謂的盜賊公會會長這種人,是絕對的低賤人種,而且如果說有本目錄記載著除掉也無妨的人物,盜賊公會會長應該第一個被登上去吧。對於我的想法,您認為如何呢?”

不知道涅克斯是否對其他人笑了,不過他倒是對我做出露齒而笑的表情。而杉森卻是一副快要變形,想大笑而強忍住的表情。

我由於要和涅克斯胡謅一番,事實上根本沒精神觀賞那座紀念館。但是在我狠狠地瞪著涅克斯之時,也順便用視線瀏覽了一下。

我看到了寬大的廣場,以及在廣場正中央的一棟小型建築物。

像巨型的三層大蛋糕一般的階梯呈圓形環繞著,建築物則是聳立在上面。階梯又大又寬,但是它上面的建築物並不那麽大。它的大小大概容不下四間大房間。

但這卻是一棟美麗的建築。屋子的外觀是呈巨大的八角型,在八根柱子上,每一根都裝飾有帶刀的騎士雕像,好像代表著這建築物是靠著這八位騎士而存在,那就是俗稱的八星嗎?

還有,柱子和柱子間的墻壁上也有浮雕裝飾。那些浮雕看起來,像是將路坦尼歐大王的功績分階段地畫出來。現在正面看到的浮雕像,描繪著一位巨人正舉起大石頭,而且人前面有一名緊緊握著劍的騎士。那個應該就是指當時與深山巨人的戰鬥吧。這麽說,那個小小的騎士浮雕像應該就是路坦尼歐大王吧。可能是雕刻家的鬼斧神工,將想象力發揮到極致,雖然巨人和路坦尼歐大王的浮雕像,是按大小比例所制作,但是路坦尼歐大王看起來卻也不渺小,真是太帥了!

在迎接著夕陽餘暉的中央廣場上,有坐在階梯上正在閑話家常的人們,也有不知和誰有約,正在等待,站著四處張望的人們,到處是忙碌的人們來來往往。這裏的確有相當多的人潮!

“下馬吧。”

涅克斯一面說,一面下了馬。什麽?他媽的,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涅克斯接著說明了情況,“不可以騎馬經過紀念館的前面。”

啊,是這樣的嗎?杉森一副無法相信的模樣環顧了四周。可是他看到原來騎著馬的人們,經過紀念館前時都下了馬,牽著韁繩走了過去,於是他也下馬。

往後一看,跟著我們走的四名男子也下了馬。那個馬夫拿著妮莉亞的三又戟,像戀人一樣地緊緊抱著妮莉亞的雙臂,妮莉亞雖一臉的不屑,卻也沒有掙脫而逃的膽量。而另外三名壯漢則幾乎是圍著妮莉亞站著。

涅克斯突然說:“這裏可真是個好地方!你們真的做得很徹底喲!”

杉森只顧著緩緩往前走,並沒有回他的話。我也不太註意他的話,而是環顧著四周。就在此刻。

“嗨,涅克斯先生!真高興見到你。”

是卡爾的聲音。卡爾站在位於中央廣場的第一格階梯上,正俯視著我們。站在卡爾身旁的艾賽韓德,用刀劍射出的光芒般的眼神俯視我們。卡爾牽著曳足和黑夜鷹的韁繩站著,艾賽韓德則是牽著理選的韁繩。矮人牽著韁繩站著的模樣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啊。

咦,亞夫奈德哪裏去了?

涅克斯一點怔忡的樣子也沒有,很親切地說:“啊,讓您久等了,不好意思。”

兩邊的人馬似乎都各懷鬼胎。哼嗯。

杉森突然間加快了腳步,我也緊跟在杉森後面走去。我們在階梯前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涅克斯。我們兩個沒有說什麽,橫字排開,就像是要保護卡爾和艾賽韓德般,擋在涅克斯前面。

卡爾笑容可鞠地走向涅克斯。但是卡爾沒有超出我和杉森站的位置。艾賽韓德也跟在卡爾後走過來。涅克斯二話不說走向卡爾,向卡爾伸出了手。可怕的家夥。卡爾的表情雖有些不悅,但也隨之放松了臉上的肌肉,伸出了手。怎麽會這樣,千萬不可以和他握手!

果不出我所料。卡爾握了涅克斯的手之後,出現了畏懼的表情。

我感覺卡爾在咬牙忍耐著。該死的家夥。涅克斯緊緊握住卡爾的手,低沈地說:“我聽說一群土包子的腦袋瓜變聰明了……我想一定是你們的腦袋瓜吧?而且我也聽說了你們在皇宮裏讓國王震驚不已的事!”

我突然一股電流在全身流竄。涅克斯不再是之前一路騎馬走來時既沈著又溫和的模樣,而是用邪惡的聲音在說話。

卡爾的臉因懼怕而漲紅起來,前額直冒汗。他被涅克斯握著的手,變得蒼白無血色。杉森表情險惡地怒視著涅克斯,隨時要拔劍的樣子。可是對方還抓著妮莉亞。我和杉森下巴顫抖地怒視著涅克斯。

此時艾賽韓德站了出來。

“喲哦,真高興見到你!你叫做涅克斯是吧。”

艾賽韓德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如此一來,涅克斯不得不放下卡爾的手。卡爾多虧有艾賽韓德而得救了,他雖是松了一口氣,但馬上就很緊張地看著艾賽韓德。涅克斯則是握起了艾賽韓德的手。

“在下涅克斯·修利哲。老早就聽高階祭司提起過您的大名,敲打者大人。”

“啊,你說你是在家修行祭司是吧?艾賽韓德·愛因德夫,就是……在下。”

艾賽韓德拖長了尾音地說完了話。涅克斯也將艾賽韓德的手緊緊地握住。艾賽韓德胡須在抖動著,手臂暴出了青筋,和涅克斯面對面握著手。艾賽韓德似乎全身都在發抖。現在隨便說一句什麽都好。艾賽韓德正在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氣,可是涅克斯卻是一臉他那種舉世無雙的溫柔表情。該死的家夥。偷用別人物品的家夥!

一直到不論是誰看了都會起疑心的程度。涅克斯才松了手:艾賽韓德咬緊了牙根,瞪著涅克斯。他媽的,艾賽韓德的手都變白了。

杉森雖因憤怒而肩膀在顫抖著,涅克斯卻是一副悠哉的表情說:“啊,對了。你們帶來了要給我的書吧?”

嗯?他媽的,現在不可以交出那本書!先放了妮莉亞!我應該怎麽跟他們說才好呢?卡爾把一直在發抖的右手垂放了下來,說道:“是啊,帶來了。妮莉亞要是拿到這本書也會很高興的。哦?一起來了嘛!妮莉亞!”

卡爾在涅克斯回答之前就先大聲叫了妮莉亞的名字。這樣一來,在對方手中的妮莉亞也就可以對著卡爾舉起手來大喊:“卡爾叔叔!卡爾叔叔!哇,好久不見了!”

妮莉亞故意大吵大鬧地喊叫著,抓著妮莉亞的馬夫不得不放開了她的手臂。不管馬夫一臉的驚恐,妮莉亞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般,揮動著雙臂跑了過來。妮莉亞什麽也不怕地死命跑向卡爾,一把抱住他。卡爾連一點驚慌的眼神都沒有,很高興地說:“哎唷餵呀,讓我看看,你長高了呀?你現在己經完全是個美少女嘍?”

真是令人敬佩……比起我和杉森,他們兩個更是天生一對,配合得天衣無縫呢。我和杉森一臉的恍惚,看著大口喘著氣的妮莉亞和卡爾,涅克斯則是一副恨恨的模樣。妮莉亞把臉靠在卡爾的胸前,大力地一邊撒嬌一邊大叫著:“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您啊?您實在太過分了!難道您不想看看美麗的妮莉亞嗎?至少也該給我寫封信啊!”

“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嘛。我這不是來了嗎?”

在周圍的人,不管是誰都會認為這是一幕洋溢著溫暖的親情,感人肺腑的畫面。看到的人們都是看了一眼,知道是這麽一回事之後就離開了。涅克斯正想要開嘴說話時,卡爾決定先下手為強。

“太感激您了!涅克斯先生。啊,對了。那邊那位亞夫奈德說有東西要交給您,於是和我們一起過來了。”

涅克斯看了看卡爾手指著的方向。亞夫奈德突然出現在廣場的另一邊。

亞夫奈德牽著移動監獄的韁繩,站在廣場周圍的某棟建築物前。

亞夫奈德的腳邊放了一個類似背包的東西。亞夫奈德看到了卡爾舉起手,用手勢示意,輕輕地指著他身邊的背包。涅克斯訝異地輪流看著卡爾和亞夫奈德。

卡爾和妮莉亞彼此緊握著手往後面退了下去。涅克斯皺著眉頭往前跨了一步。此刻杉森跟我在他前面擋了下來。涅克斯狠狠地瞪著我們兩個,露出了牙齒。這個時候,廣場另一邊的亞夫奈德用顫抖的聲音喊著:“啊,涅克斯!您好!”

亞夫奈德一邊大叫著一邊再次指了指身邊的背包。涅克斯雖然恨恨地看了亞夫奈德,亞夫奈德卻沒有往這裏走過來。卡爾想快刀斬亂麻,於是說道:“謝謝您,涅克斯。那在下告辭了。”

卡爾已趁著空檔將黑夜鷹的韁繩交到了妮莉亞的手上。妮莉亞接過了韁繩,以兇狠的眼神瞪了涅克斯好一會兒。這一瞬間,涅克斯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但是他要的那本書很明顯地就放在另一邊亞夫奈德腳邊的背包裏。涅克斯快速地舉起手,做出手勢示意站在身後的馬夫。

“快去把書拿過來。”

那位馬夫立刻走向亞夫奈德。他媽的!卡爾的臉上浮現出尷尬困窘的表情。

我大概知道了。若涅克斯一行人全部向亞夫奈德走了過去的話(因為在這裏沒辦法騎馬),我猜想卡爾原本是要趁這個空檔逃離此處,然後亞夫奈德不用去管背包,騎上馬匹迅速逃離即可的樣子。可是涅克斯並未如卡爾所願,依舊站在我們面前,他的部下們也是一佯。只有那個嘴巴緊閉的馬夫走向亞夫奈德。卡爾吃力地開口說道:“那,我們另有要事……失禮了。”

“別這樣說,您這樣說我很難過呢。許久未見,怎麽才剛見面就說再見呢!再多留些時間敘敘舊吧。”

涅克斯一口氣流利地說完挽留的客套話,卡爾的臉僵硬了起來。

可惡,另外一邊的馬夫幾乎已經走到亞夫奈德面前了。此刻亞夫奈德大聲喊叫著:“餵,餵!”

亞夫奈德雖然聲音是顫抖的,卻是用清楚的語氣在喊叫。然後亞夫奈德立刻拉著馬匹向我們這邊奔跑過來。馬夫因為考慮到周圍的人群目光而未制止亞夫奈德的行動。亞夫奈德的袍子衣角在風中強勁地飄揚,他往我們這裏快速跑來。

可是亞夫奈德是放著背包跑過來的。

涅克斯因為畏懼,身體有些傾斜向亞夫奈德來的方向。亞夫奈德毫不猶豫地跑來,而同時另一邊原來走向亞夫奈德的馬夫,在亞夫奈德和背包之間,選擇了往背包的方向走去。在這段空檔,亞夫奈德已經跑到我們這邊來了。涅克斯的部下們雖擺出了兇狠的姿勢,仍未阻止住亞夫奈德走向我們這裏。

亞夫奈德走到卡爾身邊,慌張地抓住卡爾的手臂說:“快,是緊急事件!大家都在等您!”

卡爾一時間不知所措,不過馬上就恍然大悟一般,一邊點頭一邊對涅克斯說:“那麽,無論如何,必須要先走一步了。那就告辭了。”

接著卡爾二話不說,一轉身,往亞夫奈德反方向走了過去。亞夫奈德拉著卡爾的手臂在走,並且似乎在拼命加速。艾賽韓德和妮莉亞也照著他們兩個人的樣子走了過去。我和杉森則在他們後方,以防範涅克斯跟著走過去。涅克斯一時間在另一邊的背包和漸行漸遠的我們之間,不知該選哪一邊而傍徨不已。就在這短短的黃金時段,我們已經走了相當遠的距離。因為亞夫奈德一邊制造了些騷動,一邊拉著卡爾走的關系。

走在最後的我,不時地輕輕撇過頭去察看另一邊的馬夫。馬夫拿起提包,向背包內做了一個確認的表情,立刻向涅克斯點了點頭。

而後涅克斯馬上做出了一個安心的表情,向我們投以一個微笑,那種喪心病狂的微笑!該死,我現在的心情根本不想逃,甚至想狠狠地打那家夥一巴掌。

就在我們走到廣場末端,正準備要騎上馬鞍之時。

原來在廣場另一邊的馬夫,不知何時已走回來將背包拿給了涅克斯。涅克斯急忙撕破了背包將藍皮書拿出,翻著書頁的模樣,從遠處看來有些模糊。餵,你這混蛋。書還是那本書,只是資料不見了!

咦?那邊在幹什麽?

涅克斯突然把書一丟,大叫大喊著。整個廣場都是他的刺耳吶喊聲。

“該死,把他們給我抓起來,把東西搶回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了?涅克斯讀得到我的心裏在想什麽嗎?我們立刻飛快上馬。杉森幾乎是用丟的,把艾賽韓德丟到理選的背上,艾賽韓德像是要掐死理選一般,緊抱著它的脖子。

然後杉森自己騎上流星,妮莉亞則是身手矯健地跨上了黑夜鷹。但是亞夫奈德因為跑得太快,有幾次險些跌倒。他媽的,急忙要騎上傑米妮的我往後一看,那幾個男的正拉著馬,快步向我們疾走而來。好啊,是誰說在廣場內不可以騎馬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時間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夠充分的。)但在下一瞬間看到騎上了馬,正在急速飛馳的涅克斯,我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麽天真被他擺了一道。涅克斯對他的部下們大叫著:“你們瘋了不成!幹嘛拉著馬跑!我看你們幹脆背著馬跑算了!”

他們被這突來一喝給嚇到了,不知道應該要遵守在廣場內不可騎馬的規定,還是該得令於主人大聲呼叫的命令。但是看到自己的主人早已用飛快的速度騎馬奔馳,他們也就快速地騎到馬背上。市民們的哀叫與罵喊聲,此起彼落。

“哎呀!救命啊!”

“那群人瘋了嗎?”

“這群混蛋!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哦,呃啊!”

其中一位也在高聲大罵的市民看到涅克斯拔起長劍的模樣,嚇得趕快逃跑。這算什麽跟什麽啊,那個混球!我們走到哪,你就全程跟到哪是吧?廣場內的市民向左右一致避開。空蕩蕩的廣場中央瞬間充滿了恐怖的氣氛。那個時候,聽到後面有人高喊:“修奇!快跑!”

是杉森在喊叫。我一回頭,看見亞夫奈德正很吃力地要騎到移動監獄的背上。而卡爾已做好立刻出發的動作,杉森和妮莉亞也已出發了。我也騎上傑米妮。

“呀啊,哈啊哈啊!”

該死,沒想到那家夥竟然就這麽橫沖直撞了起來!那份文件真的有這麽重要嗎?就算是份很重要的文件,但他怎麽敢這樣直沖過來呢?

“讓開!請讓開!”

杉森在前面一邊嘶喊著喉嚨大叫,一邊往前跑。我往旁邊一看,艾賽韓德的臉像張白紙。我第一次看到臉孔如此白的矮人。妮莉亞也正全速前進著。流星和黑夜鷹這二匹大型馬匹的體積幾乎是占滿了整個巷道在奔馳著。然後亞夫奈德和艾賽韓德跑在流星和黑夜鷹之後,卡爾和我則跑在最後面。

“呃啊啊啊啊!”

周圍的市民都在馬匹奔來前死命地逃跑。五匹馬在巷弄中奔馳可不是常見的光景。為了避開我們,整個人都貼在墻壁上的人還算幸運,我還看到一些為了要急忙躲避而摔到泥地上,滾來滾去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

前面那條巷子裹不知為何有一個小孩呆望著坐在地上。大約是五歲大吧?還是六歲?小孩子一臉茫然地坐在地上看著正騎馬匹飛騎而來的我們。真該死!巷道實在太狹窄,根本來不及緊急煞車!

“呀啊啊!”

旁邊傳來的一聲悲慘的尖叫。是小孩子的媽媽嗎?周圍的人雖然強力地抓住她,不讓她沖入危險地帶,但是畢竟是孩子的媽媽,她用那驚人的力氣掙脫了所有人的攔阻,跑進巷道裏。

“請不要動!”

“咦嘻嘻嘻!”

咻——!流星就這樣飛躍而過。在那女子的背上,有太陽光映照出流星一躍而飛馳的身影。流星輕輕地飛越了女子和小孩。那名女子驚嚇地擡頭一望,又看見後面接著飛馳而來的黑夜鷹,再次趕緊低下頭來。

“黑夜鷹跳吧!跳不過就用飛的!”

妮莉亞宏亮的聲音配上黑夜鷹高大的身軀,合作無間地輕輕地躍過了那名女子和小孩。周圍一時讚嘆聲四起。接下來是亞夫奈德。亞夫奈德是閉著眼騎馬跳過的。移動監獄也是輕輕地躍過,真是讓人捏了把冷汗。哦,艾賽韓德!

“我向卡裏斯·紐曼發誓,如果你跳不過,我就把你殺來吃了!飛也要飛過去!”理選,那匹曾經載過精靈的馬,即使像艾賽韓德那種爛技術,理選就像按照自己的意識般,輕易地就躍過去了。艾賽韓德接著嘶聲大喊:“你們看到沒!世界頂尖的矮人騎乘術!唔哈哈!”

這句話還沒說完,曳足已經躍過了那名女子和小孩了。等等,曳足跳過後下一個是誰?那名女子根本不敢想要擡起頭來。他媽的!

這個我連練習都沒有練過呢!反正人生是無法先預演一遍的。傑米妮!一切都交給你了!

“哈啊!”

傑米妮!你辦到了!

傑米妮很輕柔地跳過了。我心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還正覺得周圍的屋檐都快掉到我跟前,傑米妮一落地,馬上屁股就感到一陣劇烈的沖力。好啊!就算屁股裂了也沒關系!四周馬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名女子擡著頭,流下了所謂劫後的眼淚。這個時候,周圍突然又傳來了慘叫的聲音。

“餵,快低下頭來!”

“把頭低下來,大嬸!”

那名女子害怕地低下頭。另一邊奔馳而來的是涅克斯和他的隨從們,人們都緊張地流了手汗,期待再一次地成功演出高超的騎術。

大家都等著看到那名女子快速低下頭後,馬匹們一躍而過的場景。

但是那個期待破碎了。

“呀啊——!”

匡咯,匡咯!

“呃啊——!”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把馬頭轉向。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滾落在巷道上的屍體已經不成人形,血水流向四處。該死,該死的混蛋!

下十八層地獄的混蛋!涅克斯竟讓馬匹踩踏在女子和小孩的身上跑過!他後面的部下們又接著在被涅克斯踩死的屍體上,再度踩過。

他們被殺了兩次,兩次啊!周圍的人們嚇得臉色蒼白,絕對無法相信自己眼裏所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場面。女子的衣裙和血肉模糊的孩子像碎布一般散開在地上。我的眼睛瞬間紅腫了起來。

“你,我要殺了你!”

我拔起巨劍的手冰冷而僵硬。他媽的,被寒氣所凍僵的手因為太冷差點把巨劍給滑落掉。我擦了一下眼睛。再把巨劍握緊。涅克斯,我要取下你的人頭!

“我要殺了你!”

我踢了一下傑米妮的腰,傑米妮開始向前跑。離涅克斯愈來愈近了。王八蛋!嘴角還掛著笑意!涅克斯拔起長劍往前一揮。我也舉起巨劍以突擊的方式揮砍出去。全身已精疲力盡的馬和全身痙攣的我快要不支倒地。所有的東西都在晃動。但是,在這渾沌之中只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動之物。那就是冰冷地瞄準我的絕對不動之物——涅克斯的眼睛!那不是人類的眼睛。那不是人!

“Magic Missile!”(魔法飛彈!)

這是亞夫奈德使勁全力的高喊聲。一道白光之箭從我背後飛來。那道白光從我身旁穿過飛向涅克斯。慌張的涅克斯雖然急忙揮劍,但是那道白光直接穿透長劍,命中涅克斯,不,是命中了涅克斯的馬。受到刺激的馬立刻瘋狂飛奔起來,然而這樣對付涅克斯,已經綽綽有餘了。馬兒瘋狂地胡亂狂奔,把涅克斯拋到空中,摔到旁邊的屋子,應聲跌落到屋裏。匡!匡咯!木造的房子墻壁破了一個大洞,剛才一直緊跟在他後面的那幾個部下被揚起的灰塵和木屑阻擋住視線,緊急地拉住馬兒的韁繩停了下來。杉森突然說道:“快掉頭!你這家夥,快掉頭!”

“我要拿下他的人頭為止!”

“一定要殺了這個該死的混蛋!”

那時和杉森一道回來找我的艾賽韓德,急切地說道:“快將馬掉頭!”

我看了一下艾賽韓德。坐在理選背上,一張蒼白的臉,艾賽韓德正看著我。他的眼睛不是在命令我,而是請求我。

“真該死!”

我把傑米妮轉了向,身後揚起了厚重的灰塵,還有人們呼天搶地的悲慘哭聲。我將身體轉了過去,騎著傑米妮離開了。

我感覺臉頰一陣冰冷。被淚水沾濕的臉頰一碰到冰冷的風,正如同刀割般地刺痛著。我茫然地流著眼淚。我為什麽要流這麽多眼淚?我們要是不往這裏逃過來的話,那名女子和那個小孩就是應該不會死。那個小孩會長大,然後應該會幸福地生活,甚或為愛癡狂吧。

他一定會長大成人。長大後那個小孩會做什麽職業呢?他會成為一名什麽樣的人物呢?

然而,現在所有的可能性,那個小孩來不及成長的未來,所有一切都煙消雲散了。留下的就只是在冰冷的大路上漸漸冰冷的血塊殘屍。蒼蠅會不會一擁而上?灰塵會不會覆蓋上去啊?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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